迷失在豆皿的宇宙

铁斋堂就位于京都三条的古美术街——古门前街上。尽管店门狭小，但从门口一进入店内，便瞬间被绚烂的色彩所吸引，更是为叠摞的数不清的豆皿所震撼。店里摆放着据说主要流行于江户晚期的“古伊万里”风格的豆皿和荞麦面盅等器具，琳琅满目。近年来，随着店铺改建，豆皿得到了更直观全面的展示，进一步提升了它们的吸引力。这是一种与古代艺术品商店独有的“煞有介事”截然不同的，酣畅淋漓的商品陈列形式。

店主贵道裕子是著名的豆皿、珠宝、红包收藏家。我认为她是一个对类似的小物件中包含的森罗万象、季节更替、以及匠人的技巧和匠心格外敏感的人。结识这家店已经有20年了，每次来到京都，我都想顺路拜访一下，哪怕只是短暂停留。紧凑陈列在这家不足66平米的小店里的精美豆皿似乎在轻轻低语，催促我买上几件。

我个人比较喜欢蛸唐草和赤玉璎珞的纹饰，会不自觉地寻找茶碗、小盅、荞麦面盅或小碟。中国陶瓷绘制有细致的纹饰，是为了敬献给皇帝而制造的。日本陶瓷则用于日常生活，可以想象，工匠们面对着海量的日用品陶瓷，机械地进行绘制。可以说，这些纹饰是无数次重复中诞生的精致，是炉火纯青的技艺造就的美好。

小碟是用于盛放酱油的器皿。酱油是日餐的核心。人们并不将大量的酱油拿来拿去，而是从酱油壶里向小碟中倒入少量酱油，谨慎使用，防止过量。正因为是无比重要的饮食核心，其中必定倾注了匠人的心血和精湛的技艺。金栏手和赤绘的绚烂、唐草的细致都浓缩在这小小的器皿上。延伸陈列的小碟像大海一样连绵不断。

展柜的设计填满了除人员流动以外的所有空间。店主贵道介绍说，这是防止地震时瓷器掉落到瓷器上的抗震措施，而以寻找商品的角度看，这里充满了刺激。自己喜欢的图案，往往只是看见器皿的一部分也能分辨，因此在堪称宏伟的百科全书般的店铺里漫步，最终抵达目标的这段时间也足够快乐。即便单纯欣赏而不购买，也有一种有别于艺术馆的兴奋感。

店铺斜向是她的儿子——贵道俊行的画廊。这是一间带有庭院的，氛围感十足的画廊。鉴于篇幅有限，在此不便过多介绍。在这间内敛的极简主义画廊里，可以欣赏到禅僧的墨宝和古今陶瓷等有意思的收藏品。听俊行娓娓道来，品尝不同茶具冲泡的茶水，这段时间仿佛一场深度介绍京都的演讲，堪称一段难得的宝贵时光。

2024.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