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国山中见到日本再发现的痕迹

四国山地遍布令人惊叹的陡坡，连绵不绝。针叶林宛如耸立的峭壁般近在眼前。蜿蜒曲折的山路贯穿在群山间，若隐若现。每棵树木都紧紧抓住陡坡地面，向高空笔直伸展。这就是德岛祖谷的自然，由于太过险峻，好像很难容得人类介入，但从很早以前便有人移居至此，并逐渐形成村落。据说在50多年前，有位名叫阿列克斯·科尔（Alex Kerr）的美国年轻人为了寻求日本原有的景色而到访此地，并为这里的魅力所唤醒。

阿列克斯·科尔生在美国，少年时代因父亲工作之故曾在日本横滨生活过一段时间。在他从耶鲁大学日本学部毕业后，于1972年～73年间曾在日本庆应大学学习日本学。期间，在游历的旅途中来到四国山中的祖谷，被这里的旧茅草民宅所吸引，并买下，取名“篪庵（日语发音：Chiori）”。和朋友不辞辛劳进行修复后曾短暂居住。后于1974年～77年在英国牛津大学学习中国学，之后再次回到日本，并从广度与深度上更进一步参与到亚洲美学与旧民宅再生等事业中。

阿列克斯·科尔所钟爱的日本，具有与世界各地迥然不同的独创文化。然而一味奔走在经济主义路线上的日本却把这片列岛视为了一座大工厂，而没有意识到由此造成的环境破坏和文化衰退，致使无数像旧民宅这样的文化遗产消失殆尽。山壁与河岸被不断换为混凝土浇筑结构，目睹着偏执的政策带来的环境变化，科尔先生倍感失望。在他的《犬与鬼》和《美丽日本的残像》（别名：消逝的日本）两部著作中，对如许状况进行了痛斥。

据说当时祖谷“篪庵”的修复工作相当艰难，因为首先要确保能够种出大片同品种的茅草来换掉旧茅草。在朋友和当地村民的帮助下年轻的科尔先生胜利完成了任务。渐渐地，各类文化人士开始到访这里。日式地板房间中挂着以3片柏叶代替松纹的隔帘，这里可用于能舞台，也可举办大提琴、尺八、三味线、琵琶或古琴的演奏以及各种舞蹈演出。科尔先生曾回顾说：这里是喝酒和谈论亚洲美学未来的一处特别的场所。

这次住的就是篪庵，这座历经300年的旧民宅。在地炉（日语称“围炉里”）用碳生火，大家围火而坐用餐。眼前是宽敞的地板房间，看上去就像是空荡荡的能舞台，在这样的环境中进餐确实激发想象力。据说科尔先生曾在台风之夜，在关闭了遮雨窗的漆黑空间中，秉烛夜读《白鲸》。如今，旅店会在最合适的时间用餐盒将当地的美味菜肴送到客人房间。
“家”沉浸在静寂里；而在晴朗的夜晚，又会环抱在满天繁星中

在距离篪庵大约车程30分钟左右的东祖谷，有个名叫落和的村落。这里还流传着平家的落人传说（译注：战败者流落至此）并继承着开垦的传统，而沿着山坡错落有致的村落形成的宏大景观则尤为壮观。面积约300公顷，而单这片地区内的高低差就有390米。沿等高线的道路，和沿坡面而下的道路构成村落的轮廓，加上围绕农田和房屋的小路纵横交错。农作物基本上自给自足，坡面上种有荞麦和当地称为“Goshiimo”的山芋。

落和村的人口稀少现象也在不断严重，此前共有9户旧民宅得以修复，其中8户目前在“桃源乡祖谷的山里”项目下接受管理。为了保护传统景观并激发村落焕发活力，科尔先生对核心部分的旧民宅改建修缮做了指导。“包租旧民宅”的住宿模式具有区别于旅馆和民宿的自由与奢侈。从高松机场驱车两个半小时，在蜿蜒山道的尽头迎接我们的并非山间的秘境，而是日本的未来。希望在这里感受到木造传统建筑的伟大和其中蕴含的可能性。

还想再提及一下近旁的“祖谷温泉”。距离“篪庵”车程30分钟，这里的特色在于从温泉浴池领略到的景观。观景浴池近年经过改装，踏入其中，水面如镜，对面夹谷中沿山间陡坡延展的茂密树冠宛如静止的相框般豁然眼前，不禁令人感叹：这才是四国山地独有的气势，面前风景可谓鬼斧神工。通过缆索升降装置随时补充温泉源水，由此让露天浴池的水温保持在最适合6月初沐浴的水平。

2021.8.2